陈旭曜变盏的釉面颜色

曜变盏的“曜变”二字，有一段时间被误认为与“窑变”有关，曜变盏的彩色斑点带斑点环的物理特征遭忽略，而釉面颜色的窑变成为主导判断曜变盏的重要指标，一只盏没有丰富的颜色，都不敢称是曜变盏。 后来，曜变盏又与釉面颜色渐行渐远，不再多提了，原因二点：

一是曜变盏的颜色该如何定义？什么样的颜色是曜变盏釉面的专有色？宋代曜变盏存留数量极少，现代建窑曜变盏探索阶段谁有专业权威敢下此定论？

二是，黑釉建盏，哪个盏的釉面没有颜色？宋徽宗名言“盏色贵青黑”，说明了在建盏诸多釉面颜色中，青黑色是宋徽宗喜爱和看重的颜色，其他颜色皇帝看不上，却是普遍存在的事实。

其实，曜变盏的起名来自日本的“曜变天目”，与“曜”字所代表的太阳月亮星座有关系，与“窑变”没有关系。宋代建窑偶然烧成曜变盏，“曜变天目”的起名至少是上百年或数百年后发生在日本的事。

但是，宋代曜变盏釉面还是存在多种颜色，这是不争的客观事实。

日本国宝的三个曜变天目，从图片上看，黑釉中的斑点和曜变斑纹泛着青色、绿色和蓝色的光影，有些斑点带有红色和紫色的彩光。陈显求教授上手端详过日本国宝龙光院藏曜变天目，描述道：“.....黑色釉层内放射出紫蓝色的霞光......”。 杭州出土曜变盏残器的釉面颜色异常丰富，其颜色的种类和形式让我们耳目一新。 总之，四只宋代曜变盏佐证了一个事实，曜变盏的黑釉面里存在不同形式的颜色，不管颜色的种类多少，不管颜色覆盖范围的大小。 由于宋代曜变盏存世极少，无法将曜变盏全部特征一一展示，许多精华特质仍藏在无从知晓之中。展示的重任就落在现代建窑曜变盏身上。

图1. 陈旭2017年6月烧制的曜变盏“破晓”

今天，现代建窑曜变盏釉面颜色发展到何种阶段，呈现的形式如何，这才是我们关心的重点。 当今曜变盏釉面颜色烧制最具特色的制盏师，当仁不让，首推陈旭。让我们分析研究他最新的曜变盏作品“破晓”，看看他是如何用烧成的盏回答上述的问题。 举例用的这只曜变盏，口径九公分，陈旭2017年6月间烧制。整个盏面的颜色可以分四个层次来展现。

图2. 带斑点环的彩色曜变斑点

图3. 美丽的彩色斑点，斑点环即将消熔

1. 盏面的斑点层整个盏面的斑点不多，总体上分为两类：曜变斑点和油滴斑点，两类的斑点都在釉下。曜变斑点的彩色结晶和斑点环特征明显，斑点的彩色结晶呈现多种颜色，有紫色、蓝色、绿色和青色，而且彩色结晶能在不同光线角度下呈现紫蓝绿青的颜色互相转换，符合通常观察到的曜变斑点变色的特点。油滴的斑点不带斑点环，颜色呈金黄色，不会转换其他颜色。油滴斑点分布多在窑温略高的口沿周边区域。

此盏的窑温状态正处曜变斑点和油滴斑点的转换过渡时期，二种斑点共存一盏面，可以看出曜变斑点正处在消熔的末尾阶段，斑点数量寥寥无几，仅存的斑点已熔薄，斑点边缘正在消熔，斑点环即将消失，有些斑点核部分已变金黄，向油滴斑点转换。油滴斑点赶上窑温最后的好时光，颜色金黄发亮，斑点形态发育良好。两类斑点给盏面增添了显眼的颜色。

图4. 彩色的条状结晶体

图5. 另一只盏，用于展示条状结晶体转化成斑点的过程

2. 釉水中的条状结晶体层此盏釉水中布满了条状结晶体，许多条状结晶体甚至是彩色的，有紫色、蓝色和青色，，橙色的特别显眼。 这些条状结晶体是斑点的前身，一条结晶体可以断开数段转化成数个斑点。据本人长期观察，条状结晶体转化成斑点是建盏斑点生成的另一种形式，在兔毫和油滴盏中也常可见到。通常表现形式是，从已经熔融釉水的气泡口中涌出结晶体，结晶体积多后，在垂釉重力作用下往下拖拉，形成两头带尖的条状结晶体，在恰当窑温的配合下，条状结晶体再分开数段变成扁平的结晶体，最后，由扁平的结晶体再变成不透明金属颜色（黄色、金黄色、白色和银白色）的斑点。一个盏内无数条圆柱状结晶体转变成斑点，是各个阶段此起彼伏的动态过程，仔细观察，很容易看出斑点生成的全过程（详见图5）。

看来，斑点生成有数种模式，观察到的斑点生成现象可能又一次颠覆现有的斑点生成学说。 在兔毫和油滴盏中的条状结晶体通常是无色透明的晶体，可在陈旭、徐峰等人的曜变盏中有彩色的条状结晶体，也有无色透明的条状结晶体。陈旭的曜变盏不仅彩色的条状晶体多，而且颜色品种也多，紫色、蓝色、青色、绿色和橙色都有。陈旭的曜变盏比他人的盏釉面颜色美观，胜在于这一层的彩色条状结晶体数量多和颜色品种多的优势上。

图6. 斑点碎片充满各处空间

图7. 条状结晶体熔融成片

 3. 斑点碎片和条状结晶体熔片层此盏窑温条件的特殊原因，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斑点的碎片和熔化的条状结晶体充满釉面。彩色斑点消熔薄到一定程度，经不住垂釉的拉力，被撕得粉粹。不同颜色的条状结晶体熔融成片，几种颜色相互渗透清晰可见。一边斑点在形成，一边斑点在消熔破碎，这边的条状结晶体在涌现，那边的条状结晶体熔融成颜色漩涡，内外盏面动态的颜色变迁图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图8. 釉底某个角度显示出的紫蓝色

图9. 换个角度显现青蓝色

4. 斑点碎片沉积的底层此盏的釉底层颜色特点是泛着紫蓝绿三种颜色混合光，不同光线角度下呈现其中一种颜色光。黑釉底上一定覆盖满了曜变斑点熔碎片，曜变斑点结晶碎片在不同角度光线下呈现不同颜色光的特点正常表现。釉底就像光影背景板，堆积上什么颜色碎片，就能放射出什么颜色的感染力。此盏紫色、绿色和蓝色光较浓，整个盏内外黑釉面上紫光熠熠，绿光青青，蓝光幽幽，高贵典雅，非常养眼。

一只盏薄薄的釉层里居然实实在在塞满这么多层次的颜色承载物，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到色彩厚重的震撼。 四层的颜色要素全都与斑点有关，难怪建盏的语汇“釉色”不是“釉的颜色”的意思，讲的却是釉的斑纹种类，原来斑纹系由斑点构成，釉面颜色与斑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常说一叶知秋，解剖分析陈旭的一只盏，希望能让你了解知晓现代建窑曜变盏釉面颜色的发展现状。

颜色能给曜变盏增添欣赏价值，烧制纹理绚丽多彩的曜变盏，是现代建窑曜变盏下阶段发展方向和目标。 现在，我们不需要再纠结于曜变盏是否有什么专有特定颜色的伪命题，也不要再拘泥于宋代曜变盏颜色模式，而是打开思路，突破宋代曜变盏固化模式，按建盏斑点生成机理烧制出更多颜色组合更多纹理风格的现代建窑曜变盏。

图10.  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到色彩厚重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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